电影《侏罗纪世界:重生》的成败得失

日前,《碟中谍8:最终清算》《新·驯龙高手》《F1:狂飙飞车》《侏罗纪世界:重生》《超人》5部好莱坞电影相继在全国各大影院与观众见面。其中,《侏罗纪世界:重生》由于其强IP的属性备受观众关注。该片作为侏罗纪系列的第七部作品,不可否认其在视觉效果上有一些亮点,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观众对“恐龙含量”的期待,但是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

与前几部作品不同之处在于,该片进一步凸显了变异恐龙的形象。其中,畸王龙有6条腿、脑袋像白鲸、体型相当巨大,蝠翼迅猛龙有蝙蝠一样的翅膀、迅猛龙的身形,这种由人类基因实验而造出的外形丑陋、恐怖、“四不像”式的杂交型恐龙,虽然不能给予观众视觉上的美感,却有力地批判了自视掌控一切心态下唯我独尊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以及利益至上的功利主义观念。这也是二战以来人类对当今社会与自我的不断反思,在理念上具有一定价值,但由于是好莱坞不断重复讲述的话题,故谈不上创新。

剧作是该片最大的问题所在。在故事层面上人物设定缺少亮色,演员再出色也难有施展的空间。由斯嘉丽·约翰逊饰演的佐拉就是如此,难以看出这一角色的鲜明之处,其在作品中的发挥与表现,也很难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主角尚且如此,其他人物更不必说。临行之前,佐拉与老友邓肯聊起了各自失去家人的前尘往事,根据“叙事缝合理论”,后面剧情应该完成对二人创伤的修复,然而期待并没有如愿。其实,邓肯为了救伊莎贝拉而主动引开恐龙,就是编导试图治愈邓肯失去孩子的心理创伤,但是影片只聚焦于动作,没有在邓肯与伊莎贝拉之间建立起镜头联系,所以这一意图最终无法实现。至于佐拉所讲述的个人创伤,更是看不到任何回应之处。

该片前面剧情铺设过长,用了半个多小时的篇幅才完成建制。从叙事逻辑而言,这些情节是有必要的,但是过于冗长就会考验观众的耐心。在结构上,故事在小分队与德尔加多一家之间交叉讲述,分合结合,两条线索之间的关系却不紧密,并没有形成有机的关联。而且,德氏一家在冒险的过程中没有体现出他们的功能,其主要价值或许在于增强普通观众的代入感,或者利用小女儿伊莎贝拉与小恐龙“多洛雷斯”的关系来吸引更多低龄观众。作为普通人,他们能够在如此危险环境之下安然无恙,且最后都能获救,也让很多观众觉得不太可能。另外,一开场重点塑造的“废柴”准女婿,虽然中间救过大女儿,但是随着双线的合流,在后面也看不到这一人物的作用。

无疑,该片精心打造了不少恐龙奇观。海面上沧龙与其他恐龙对人类的追杀围猎、畸王龙从烟雾中的现身、翼龙对悬崖上不速之客的攻击等,均带有氛围感、奇观性与戏剧张力,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也是观众走进影院的重要原因。同时,影片突出表现了恐龙的巨大感,如沧龙、泰坦巨龙、畸王龙等,除了奇观性之外,另一重要作用在于让人类产生敬畏之心,甚至战栗之感。

当年,斯皮尔伯格在拍摄该系列第一部作品《侏罗纪公园》时曾强调,要将恐龙作为一个角色来处理。只有这样,恐龙等才能够成为形象,并与其他人物产生足够的交流与互动,让观众有代入感,甚至共情。不仅侏罗纪系列如此,《大白鲨》《ET外星人》等电影也是如此。从这一角度而言,《侏罗纪世界:重生》是不够的。除了攻击人类之外,对恐龙其他方面的探讨是不足的,它们更多是功能性的,而不是一个角色。

电影《侏罗纪公园》诞生至今已30年,无数观众都深受该片影响,其系列也伴随了一代人的成长,该片导演(加里斯·爱德华斯)、演员(斯嘉丽·约翰逊)也是如此。因此,影片有了十分明显的怀旧感,自然也少不了对该系列第一部作品的致敬。片中,废弃的实验厂形似《侏罗纪公园》中的场景;生物学家亨利心怀敬畏地摸着泰坦巨龙的身体,犹如《侏罗纪公园》中格兰特博士初见恐龙的情境;加油站中,人们躲避蝠翼迅猛龙的场景,颇像《侏罗纪公园》中人们躲避迅猛龙的一幕;纽约市的校车侧面“Crichton Middle School”的字样,也是在致敬已故的小说《侏罗纪公园》作者迈克尔·克莱顿等。而这些,都加深了该片的怀旧味道。

影片中的恐龙似乎带有某种“选择性捕食”的倾向,它们捕食的往往是那些贪婪、背叛或试图剥削自然的角色,如贪婪的制药公司高管,这种安排虽然类型化,却形成了一种自然判罚机制的寓言意味。而小女孩伊莎贝拉与小型恐龙建立友好关系,并将其带回人类生存的家园,或许也展现了另一种可能性。人类在时间坐标上存在短暂,不足以支撑无限的技术扩张,人类一旦持续对自然进行技术操控与基因篡改,终将招致生态系统的整体性崩溃。

敬畏自然是整个侏罗纪系列电影贯穿始终的哲学核心,《侏罗纪世界:重生》延续了这一主题,并在当代语境中强化了生态伦理的危机意识:当人类妄图主宰进化的方向,真正被改写的也许并不是生物链,而是人类命运自身。同时,影片展现出对人类命运的哲学性反思:当人类不再尊重自然的边界时,自然将以非人之力予以回击。作为一部商业大片,该片在保持娱乐性的同时展现出对生态伦理和人类命运的思考。虽然观念创新不足,但是值得反复强调。《侏罗纪世界:重生》虽然存在不少问题,不过它仍然称得上是一场视觉盛宴,更是一部关于人类命运的深刻寓言。

作者单位:山东艺术学院传媒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