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分钟演绎40年人生沉浮和社会变迁,舞蹈、戏曲、文学作品共同奏响时代的命运交响——5月9日,观众翘首以盼的舞剧《主角》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迎来首演。该剧改编自作家陈彦获茅盾文学奖同名小说,由北京演艺集团出品制作、北京歌剧舞剧院制作演出、北京市文联支持。
舞剧《主角》以秦腔名伶忆秦娥从牧羊女到“秦腔皇后”的40年人生为主线,展开个体命运与时代浪潮的交织碰撞。舞者以刚柔并济、细腻丰富的肢体语言演绎出忆秦娥从青涩懵懂到成熟蜕变的人生历程与境遇,乡野戏台、茶馆红绸、高台镜面、腾空戏服等极具冲击力的舞台视觉,将文学经典转化为可触可感的舞台叙事,引发观众深思与共鸣。
文学巨著的舞台重塑
“《主角》的题材是舞剧舞台上难得的好题材。”该剧总编导王玫说。作为陕西人,她早已通读原著多次。舞蹈长于抒情,拙于叙事,更难得表达深刻思想。如何将78万字、横跨40年的长篇巨著浓缩于舞台之上?王玫表示,其中的创作难点在于处理小说和舞剧之间的矛盾,用舞剧来呈现78万字的小说体量,必须做出选择删减。在她看来,这个题材看似表现秦腔名伶忆秦娥近半个世纪的人生际遇,但其兴衰沉浮不止于忆秦娥,而是关联着秦腔和戏曲的发展及社会和历史的变迁之中的每一个人,宏大历史背景中“以小见大”,正是其精妙之处,也是创作的重点。
因此,舞剧《主角》弱化“讲故事”而专注“塑命运”的叙事策略,以忆秦娥的人生切片构建起“被迫学戏”“打磨成角”“感情纠葛”“舆论裹挟”等篇章结构,用忆秦娥人生主题的变奏展现“主角”形象的复杂与多元。作家陈彦在观看首演后评价:“舞剧《主角》摒弃了形而下的故事线铺陈,转而追求形而上的精神内核。它将个体命运与时代洪流紧密交织,让观众在时代的风云变幻中,见证生命的抗争、挫败与挣扎,以及那份永不磨灭的倔强与果敢。”
肢体语汇下的美学表达
练功房斑驳的砖墙、几张原木桌椅在追光下勾勒出茶馆的烟火气、四方画框载满的一场婚姻、一条“物资交流大会”的横幅……舞剧《主角》一改常规舞台上华丽的舞美布置、繁复的场景变化,以极简干净的舞台呈现锚定剧情时空,让观众把目光聚焦于舞蹈本身。
在编舞理念上,王玫认为所有的创作都是为了塑造角色形象,是为了服务主题,是为呈现人物真实状态,以极致的肢体语言展现思想的深刻、艺术的纯粹。表现“忆秦娥练功房”的段落让不少观众沉浸其中,好像窥见忆秦娥日复一日的艰辛磨砺:光束聚焦在布满裂痕的砖墙前,舞者并未呈现传统舞剧中炫目的舞段,而是以近乎写实的肢体语汇还原着戏曲演员日常的热身、踢腿、练功……这些看似“非舞”的肢体表达,表现的是忆秦娥日常练功的真实状态,也是对角色生命状态的精准捕捉。
在茶馆场景中,群众舞者用夸张的市井步态围拢忆秦娥,而她穿行其中,几个简单的姿态走势,肩膀的细微耸动便勾勒出盛名之下的孤独;在高台镜面段落,她与“接班人”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托举或互动,而是以镜像对称的肢体行走轨迹,在虚实相映中诉说出戏曲艺术的薪火相传。这些摒弃了浮华修饰的肢体表达,打破“化戏为舞”的惯性思维,在极简中直抵叙事的丰饶。
对于一个具有陕西文化基因的艺术作品来说,如何展现地域符号和精神内核,也凝结着主创团队的巧思。在舞蹈动作语汇上,秦腔中的舞姿身段及表演方式与现代舞融合,更具舞台张力;群舞场面设计中既保留了“圆场”“山膀”等传统程式化动作的精髓,又通过科技手段重塑想象空间,与当下巧妙链接。在音乐方面,既有浑厚的传统秦腔直击人心,又有极具现代感的改编追随流动的剧情和情感变化。还有“戏服皮影戏”、红绸、长条板凳等本土元素亦贯穿全剧始终。
深刻隐喻阐释“主角”本质命题
开场序幕的宁静与紧随其后的时代风暴,隐喻激荡骤变;忆秦娥在茶馆被群众“搭红”的场景,隐喻传统戏曲的衰弱;以忆秦娥被媒体环绕时刺耳的电流音,隐喻令人深思的“舆论暴力”。而结尾处升起的巨大镜子则成为全剧点睛之笔:镜面不仅折射出个体的孤独剪影,还有时代滚滚不息向前的车轮,更暗含了艺术传承的更迭轮回规律。剧中对“主角”精神的解构与重构尤具现实锋芒,在忆秦娥磨破的练功鞋底里、在舆论风暴中颤抖的脊背里、在传承断层前倔强的转身里,舞剧悄然完成了对“主角”的塑造。
“所谓‘主角’,不仅仅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而且是一种具有现实意味的隐喻性的人物。因此,它是语言、声腔所不能穷尽的。而舞剧《主角》恰恰不用语言和声腔,就用身体接通生命和情感的体验。”该剧编剧罗怀臻说。他表示,在舞剧逐渐走向商业化、走向华丽的今天,这部舞剧重归质朴,重新回到了对肢体语言的关注,希望观众在剧场中能够获得超越感官体验的精神浸润。
作为北京天桥艺术中心舞蹈演出季的开幕大戏,舞剧《主角》于5月9日至11日在北京演出结束后,将于5月16日、17日担纲“第四届长三角城市戏剧节”的开幕大戏,在黄浦文化中心·大上海剧场开启巡演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