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力
儿时的玩伴很多，印象最深的是魏波。40多年前的一个农村小学，在铺着预制板当书桌和条石当凳子的教室里，坐着不安份的魏波和安份的我。文化不高的数学老师在整个一年级上学期翻来覆去教我们读写阿拉伯数字1到100。我听得专心认真，魏波却如坐针毡，他的心思又开始“走穴”了。
魏波的不安份，表现在他的特殊爱好上。从家里去小学的一长段路上，他可以玩出许多花样，比如钓鱼。他兜里常揣着一根两分钱买来的鱼线，把从老师办公窒弄来的大头针用石头敲成鱼钩状，在鱼钩上边两寸处用牙膏皮卷成鱼坠子，再在路边砍一根细竹子当鱼竿，随便在地里刨根蚯蚓就是鱼饵。没有倒钩的大头针不容易把鱼钩牢，但那会儿鱼多，每次都能成功钓上几条，并将钓起来的鱼用篾条从腮帮上穿过，藏在水草下面养着，放学后将其剖净烤着吃。
魏波还擅长做弹弓。他把树丫砍下来，用小刀修成弹弓状，如果枝条不太规范就用小火炙烤。弹弓修好后，他便用那张乖嘴去自行车补胎师傅那儿讨要废旧内胎，将其剪成条就成了橡皮筋。再到补鞋匠那儿要块牛皮，两端穿个洞，套上橡皮筋，一把弹弓就做成了。
我也想钓鱼和耍弹弓，但对魏波把过多精力用在玩上又有些不屑。他看出了我心思，便说要玩就大胆玩吧！两节课就学懂的阿拉伯数字却要学一学期，完全是浪费。为了考验我，他把我带到一棵大桉树下，指着上面的鸟窝要我爬上去把鸟蛋掏下来，如果掏下来就送一把弹弓给我。为了这把弹弓，我把新上身的衬衣在树干上划破了，回家被父母一顿狠揍。他的父母知道此事后也感觉儿子过于顽劣，配合我父母赏了他一顿巴掌。
我和魏波从小学一直读完初中，最后读到县城里的高中。印象里他的成绩一般，即便小学默写1到100他也会粗心出错。到了高中刚好遇到恢复高考，许多同学恶补英语和生物，天不亮爬起来背单词，夜晚猫在铺盖窝里背化学公式。魏波却不这样，上课时他确实认真听，但下课就不安份了，喜欢跑去踢足球。很多同学认为这是浪费时间，可轮到用成绩说话时，他总能让多数人闭嘴。
上高三的那个春天，魏波的父母因为儿子的成绩名列前茅给他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他穿上皮鞋就收到了一个女生写的情书。他悄悄指给我看，那个女生确实长得好看，但成绩却没有长相漂亮。他收藏好情书，说高考前不会为这事分心。
那年高考放榜，魏波是全县唯一考上北大的学生。收到通知书那天，父母又奖励了他一双红色皮鞋，高兴过头的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跳下床，蹬上皮鞋往外跑，在街头与我们相遇，我一看他的双脚就笑得人仰马翻。因为他太激动，居然穿错了皮鞋，两只脚一只黑色一只红色，引来路人侧目；他却不以为然，执意穿着一双花皮鞋往前跑。我问他急着去干嘛？他急匆匆头也不回地回答：“不是有个写情书的她吗？我们约好了一起吃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