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琪

四十年,是今年的一个热词。

四十年,对一个人来说,是很长的一段的历史。

如果当初你刚刚生下,你已经四十岁,到了不惑之年;如果你当初四十岁,你已经八十岁,到了耄耋之龄。

四十岁,在我们农村,子女差不多都快结婚了;八十岁,即使在城里,孙子辈都差不多都有子女了。

四十年前,我刚刚考上高中。那一年,我十五岁。上高中的地方,距我家九十里山路。两年时间,来往十多次,我都是背着东西步行的。有一次,和小伙伴们踏雪回家,竟然兴高采烈,走了一路玩了一路。

现在我还行吗?

四十年前,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上不起学校的大灶,就开始自己做饭,生一顿熟一顿,半生不熟的饭不知道吃了多少顿,但并不觉得有多悲催。有一个学期,我把从家里带来的“钢丝面”挂在窑洞的横梁上风干,天天揪一把,弄碎了装在衣兜里当零食,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现在的孩子还这样吗?

四十年前,高考制度刚刚恢复。父母只知道我可以考大学了,考上大学就有工作了,有了工作就能挣工资了,但从来没有过问过我的学习;我只知道努力地念书,从来不知道更加努力地念书,甚至任性地放弃了英语,而且在参加完高考后连志愿都没有填,就背着铺盖回家劳动去了。我没有考上大学,但考上中专对父母和我来说,已经算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现在的家长和孩子还是这样吗?

一切都在变。一切都在一步一步地变。

我上中专的时候,老师明确说将来要当小学老师,没想到毕业后会分配到县城中学工作;我在县城中学工作的时候,从来没想到会转行而且是当记者;我在地市报当记者的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当记者的时候,没想到就调到省城当了记者。

人一辈子能干多大的事,这就够大了。

我在中学当老师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出差的概念。没想到,刚当上记者,就可以在全市范围内到处跑,亲戚甚至就说我是走南闯北;后来到省城当了记者,除了能在全省各地到处出差,没想到还有机会去了北京、上海、广州;再后来,虽然仍然在省城当记者,但没想到还能以记者的身份去日本、英国、法国、意大利、美国出差。

人一辈子能走多远,这就够远了。

我刚写稿子的时候,能在校报上发几百个字就觉得很不错了,没想到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在大报小报上一篇接一篇发;更没有想到的是,此后不久,还在几家报纸上开了个人专栏,也是一篇接一篇发;最最没想到的是,自己还出了书,而且陆陆续续有好几本了,略感不好意思的是,在填写有关表格的时候,要写在“著作”一栏。

人一辈子能得到多少,这就够多了。

四十年,就这样过去了。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一步一步地变了。

我变老了,但我的生活变好了。

我的生活变好了,我变老了也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