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郑晓红
朗诵:强歌 宋振梅 东方红小学学生
讲述者(女):
那是2013年一个晴朗而凛冽的冬天,我行走在一个偏远宁静的小村庄里。
大树裸露出骨骼,公鸡卧在院落的土墙上,黑猫悄无声息地跃过屋脊,土狗警觉地吠叫……看起来,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村庄应该有的样子。
但是,在一个院落向阳的墙根下,几位正值壮年的男人正蹲在那里晒太阳聊天,我听到这样一番话——
庆阳方言讲述(男):
“看咱(ca)这日子过底咋向?日(er)头晒上,干传谝上……
我外生活标准又不高,又不谋滴住楼房,又不谋滴开小车,只要混个穿得暖肚儿圆,我管球它鸡抱窝猪hui墙哩!
政府有的是钱木,给咱把米面送上,把油提上,把猪娃子捉上,把钱发上……哈不是一样样晒上暖暖活得好好的。”
讲述者(女):
这几个男人,四肢健全,正值壮年,但是,他们的精神如此贫弱,他们的骨头完全坍塌。
我无比痛心地想到,有这样的父亲,他们的孩子该怎么办?
两个孩子朗诵:
你看太阳太阳啊已经升上柳树梢
你听谁家的牛铃从村头响到村南的小木桥
那个人还裹着被子睡在热炕上
呼噜声盖过了二婶家抢食猪娃的欢叫
你看三爷爷扛着铁锹下了地
你听三伯家的羊群在河滩里咩咩叫
那个人蹲在房头上晒暖暖呀
任凭日头从东坡挪到西坡
你看成片的玉米已经出苗啦
你听邻居家的牛犊子哞哞叫着喊妈妈啦
那个人揣着扶贫的钱去掀花花了
让我和母亲拉着架子车一趟趟走在领救济的路上
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那个人,我每天喊他爸爸
那个人,就是生我养我的人吗?
为什么,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讲述者(女):
孩子,不想成为他爸爸那样的人!可是,精神上的病弱应该如何改变?仅仅靠上学念书考学就够了吗?远远不够!
去年,我在宁县九龙川里碰到一位老人,他的几个孙子上大学的上大学,打工的打工,我跟他开玩笑说,看您有福气嘛,家里一下出了几个识文断字的先生。
他说了这样一番话:
庆阳方言讲述(男):
“好女子哩,任更啊大些哈有个先生哩!听起都念了十几年书,这个大学务个大学里念书哩,这个城市务个城市打工哩,一满不顶用木!
能撰个碑文子写篇祭文子的有几个?能红白事执住礼的有几个?能写个礼簿子的有几个?能捉住笔过年写个对联的有几个?看起人都有文化了,能顶住事的有几个?
能叫先生的人,要有‘拿人’的本事哩!”
讲述者(女):
老人的话让我羞愧!
我们号称脚下的董志塬是周礼发源之地、农耕文明始创之地,我们站立在世界上黄土层最深厚的地方,可是,我们文化的厚度可与黄土的厚度相称?作为念过十几年书的人,你可有拿人的本事?我们在以怎样的面貌诠释新时期黄土大塬文化人的形象?
朗诵者(俩孩子):
大学毕业的哥哥回来了
他不肯扛铁锨、扫院、给牛压圈
他嫌弃娘烧的热炕,偏要睡在凉床上
他嫌家乡的方言不中听
嫌家里的摩托车太旧
嫌村子里狗不洋气、人都愚昧
他嫌大地方工厂里挣钱太少
又嫌小地方容不下他这样的材料
上海打工的姐姐回来了
她染着红色的头发,大冬天穿着丝袜
她隔三差五要进城吃一趟肯德基
她不肯喝家乡的水,要喝奶茶
不肯坐在奶奶的炕头上,嫌脏
不愿在家乡找个对象,嫌土
她回家的路费都是爹娘打去的呀
可她还是要离开这个村庄
为什么他们讨厌这个家呢?
为什么他们嫌弃这个村庄呢?
上学就是为了不爱吗?
考学就是为了离开吗?
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讲述者女:
最可怕的是精神的贫困。最紧迫的是如何让精神健壮起来。
但是,靠上学还远远不够!
我们需要好书开拓视野,需要阅读强壮灵魂。
讲述者男:
请所有的成年人,都捧起一本好书吧
给孩子们一个读书的、爱书的环境
我们的样子,会影响他们的样子
孩子:
给我一本好书吧
让我有理想、有梦想,
让我懂爱、有爱、会爱。
因为——
合:我(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