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豆腐里的光阴

参赛作者：邓涵瑄（郴州市第九中学）

指导老师：颜梦雅（郴州市第九中学）

暮色染上厨房，瓷碗中猪肉糜泛着温润的光，外婆那布满皱纹与薄茧的手，用调羹背将馅料拍出闷钝的声响，像岁月在麦穗里抽节的声音。酿豆腐在案板上一一排列着，像一串金黄的铃铛，等着被填入春天的滋味。

郴州蜷在南岭的臂弯里，古称林邑。这里没有长安城的暮鼓晨钟，不似上海滩的霓虹璀璨，却自有一脉山岚浸润的温润。每逢小年，外婆总是早早起身，厨房的窗上映出她佝偻的剪影。案板前，她将糯米与碎肉揉成团，眼角含着晕不开的笑意，眼角的鱼尾纹中藏着如同小孩子般的快乐与期待，总念叨着“团团圆圆，大家都要幸福……”

记忆总在蒸汽升腾时苏醒。祭灶日清早，外婆布满茧子的手攥着我的手，穿过罗家井早市。竹篾筐里的油豆腐泛着晨光，新磨的糯米在布口袋里沁出米香。

剁肉馅要七分瘦三分肥，香菇丁须用茶油煸出琥珀色。外婆用调羹将粉丝、糯米、香菇碎搅拌搅拌，像是将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舀起一勺塞入豆腐里，似把生活的快乐填满，圆圆滚滚，酿豆腐卧在青花瓷盘里，恍若一群敛翅的雀，正酝酿着振翅的欲望。

砂锅里咕嘟着浓郁的汤汁。揭盖的刹那，蒸汽拂过外婆的发梢，酿豆腐挂着油汁，锃亮锃亮的。咬破酥皮的瞬间，鲜甜在齿间迸裂，肉汁裹着米香充斥舌尖。

外婆说：“你看，这豆腐圆滚滚的，寓意我们要团团圆圆，这上边的汁，金黄的，祝福我们富得流油。”不知怎么，我再看向外婆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外婆枯瘦的身板，她散发着温和的光，她的模样，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记忆里。

      当蒸汽模糊了厨房玻璃，春天又带着肉香味钻入我的心中，我才想起该去为外婆做酿豆腐了。原来有些味永远不会凝结，它们会在回忆里形成汩汩流淌的血液，那是永不褪色的亲情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