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哲君
郴州市第四人民医院会计
若你曾踏雾而来
参赛作者:蒋哲君(郴州市第四人民医院)
你见过东江湖的初雾吗?
在青峦环抱的黎明时分,天地尚在惺忪之际,素绡般的白雾已悄然漫卷。那雾是蘸着清露写就的诗行,掠过翡翠色的水面,洇开层层叠叠的朦胧。山影在纱幕后若即若离,恍若瑶池仙子遗落的广袖,将整个湖面揽作温软的襁褓。你忽觉足尖生出云絮,呼吸间皆是泠泠水汽,连睫毛都缀满剔透的星子。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幔,林涛与橹声便踩着平仄,将天地谱成宋词里的长短句。
渔舟划破水墨的时刻,恰是晨雾最浓时。船头老翁的蓑衣凝着千年霜色,撒网时惊起白鹭两三。他喉间滚出的渔家号子混着水波的震颤,在空蒙中荡出苍茫的回响,像是自《楚辞》里游来的古老韵脚。你会看见银鳞在雾中跃成弧光,网眼筛下的不只是渔获,更是时光沉淀的琥珀——那些被露水浸透的传说,在橹桨起落间化作晶亮的珠串,叮咚坠入碧波。
雾霭流转间,视线渐次朦胧,五感却愈发明晰。风揉着松针的冷香沁人肺腑,水鸟振翅掠过鬓角,翅尖扫落的清寒竟带着竹沥的甘冽。当雾岚漫过衣袂,你会恍然惊觉自己成了《千里江山图》里淡墨晕染的留白,与黛色山影共呼吸,随潋滟水纹同起伏。此间天地原是未干的宣纸,每个驻足者都是行走的落款。
若你曾踏雾而来,定会懂得郴州骨子里的温润。这雾是大地酝酿的陈醪,教人未饮先醉;是造化书写的请柬,邀你暂卸尘劳。当晨光终于蒸腾起满湖碎银,你会捧着半盏未散的雾气归去,而东江湖早已将最清透的魂魄,悄悄系在了你的衣襟。
在郴州长成根系
"真的做好选择了吗?"
眼前的纸条散落,混乱如同思绪飘飘。众多选择,已纷扰迷乱。唯一确定的是,要抓的每一个阄上都写着同样的城市——郴州。
夏夜的燥热漫过窗台,发小的眼睛红得发软:真的不行吗?一定要回郴州吗?郴州有什么好的?”
我望向玻璃幕墙外漂浮的灯火,忽然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正从苏仙岭的石阶跑下来。校服口袋里装着山顶的酸萝卜,塑料袋被体温焐得发烫,盐津的酸辣与香气撞作一团——那是我们登山路上最隆重的胜利。
鱼粉摊前的长队总在清晨六点蜿蜒。外婆端着搪瓷碗追了我半条南街:"乖崽吃口汤就好。"可当红油漫过雪白米粉,我总会把脸埋进比她手掌还大的瓷碗。汤底蒸腾的雾气里,老人布满裂口的手指正悄悄把鱼肉全拨到我这边。
二中门口的荷香鸡十年如一日。油纸包揭开时永远烫手,荷叶清香混着少年人汗津津的掌心温度,是我们晚自习前心照不宣的仪式。后来在异乡见过无数精致摆盘,却再没有哪种美味,需要和五个人分食半只鸡。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长大,小小的身影穿梭来去,然后就在这片青翠的碧城里,走出一个小小的大人。
去年秋天回到这片老城区住下,发现大树下鱼粉店变成了没见过的便利店。我站在玻璃门前发了很久的呆,直到看到一群穿着二中校服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跌撞而来。她们脸上的笑容、口里的新鲜话,似乎跟当时的我也一样。
此刻,我在财务室核对票据,窗外楼下,就是住院部的老树。十年前摔伤腿时,我在这棵树下哭掉了人生最后一颗乳牙。树冠里依旧藏着麻雀,树皮上还留着歪扭的"xx大笨蛋",只是当年的刻字少女,如今正用同一双手为这座城市计算温度。
发小发来消息,图片里满是大都市繁华与喧嚣,问我现在如何。我笑着把去年没说完的答案打出∶“郴州的好,在于这里不断发生的小故事,在于你我这样普通人的温情。在于允许我们慢慢长成老树的模样——纵使新芽更迭,地下的脉络永远勾连。”
作品点评
《若你曾踏雾而来》以灵动笔触勾勒东江湖晨雾之美,将自然之景与诗意想象交融。巧用比喻、拟人,把雾比作诗行、素绡,让山水化为宋词长短句,赋予画面古典韵味。从视觉、听觉、嗅觉多维度描绘,使读者仿若身临其境,尽显郴州山水的温润灵秀与独特魅力。
《在郴州长成根系》以细腻笔触勾勒出对郴州深沉的眷恋,通过苏仙岭酸萝卜、南街鱼粉、二中荷香鸡等极具地域特色的记忆碎片,将城市与个人成长紧密交织。时空交错间,既展现了郴州的变迁,又凸显出人情与回忆的永恒。结尾以 “长成老树” 作喻,生动诠释了人与故乡根系相连的情感羁绊,字里行间流淌着对故土的温情与坚守,质朴而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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