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江河畔的市井和雅韵

参赛作者：白杰峰（郴州市第一中学）

朱光潜先生曾说：“竹篱瓜架旁的黄粱浊酒和朱门大厦中的山珍海鲜，在旁观者所看出来的滋味都比当局者亲口尝出来的好。”这是对自然美感差异的一种对比分析。而对一片社会场域中细致情愫的体验，当局者和旁观者的感悟亦是如此。

不知从何时开始，习惯在晚餐后到郴江河畔散散步。个中原因三三两两，也拣不出个主次。倘若硬要拎清个轻重层次，盖原因统归于如下几类，或是自个对“便便大腹”有了某种意义上的灵魂觉醒；或是对一天的工作做一个日常性的思忖，以求明日里有个盼念；或是头脑空空去释放一天的各种压力。如此而已。后来散步次数多了，可能心也跟着细了，慢慢喜欢上用心去思考散步途中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观赏到的是郴江河畔风物之美，觉察出的即是夹杂其间的市井之气和雅韵之妙。

散步的地点比较固定，一般选择从郴州市一中出发，径直或绕道至河边，而后沿郴江河而上，至裕后街路口即上桥，过桥再沿郴江河而下，至苏仙桥头，过桥转至桔井路而归，正常步速，恰到好处。当然重点不在此，而在于沿途的一切风物，细察之，则有羲之所言“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的妙趣。

行至一路，需要把脚步、目光和心灵凝聚成一种独特的思维，这种思维仅仅用于对这一程的考量。

你看那悠悠郴江水，水量不大，不起波澜，但它能以最澄澈的姿态去迎合两岸的事物，大理石栏杆、花草树木、各种水草、游鱼虫虾、行人身影，还有那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掉进水里，碎了，也安静了。

你看那万点灯光，每一种颜色的灯光背后都有一份独特的内涵，暖黄色是普通人家的温暖，霓虹闪烁的是那些赶夜市赚生活的人每日里最初的期盼，红绿相间的是这个城市井然有序运转的缩影，五彩交替的是这个城市白天的欣欣向荣在夜间的延续，还有那不知名的倏忽即逝的一点亮光，或是行人一截惆怅的香烟掉落指尖，或是某只带着微弱火光的飞虫扑向草叶间，抑或是夜空某颗不安分的星球坠落人间。

你看那各色行人，“小电驴”上搭载小孩放学归家的父母，拖着疲惫身躯却也洋溢会心微笑的上班一族，白首相共的耄耋老人，携手漫步的年轻情侣，工具齐全而奔去垂钓的闲适大叔，单个的，结伴的，愉悦的，郁闷的……每一个身影都是一种故事，每一个步伐都有一份情怀。

众生之相，也都全部凝结在这有情怀的故事里。而所有的情愫，有的正合“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也有的恰似“城市慷慨亮整夜，如同少年不惧岁月长”。

事物本身的美，须把它摆在适当距离之外去看。每次散步，郴江河畔沿途的事物看似一样，实则一草一木，一花一果皆在变化，因为沿途一切事物的生命并不仅仅依靠事物本身去支撑，作为观赏者的我们，你对事物观赏时的观点和情感是生生不息的，所以事物的生命也是生生不息的，并非一成不变。

这就告诉我们，你去察看事物时，要得到不一样的心灵感悟，是需要在心里给事物设置不同“距离”，你心里的那个“距离”变了，事物给你的感悟也就变了，就算每次散步的路线一样，实则也不一样。每次散步，看到的一切事物，其表象只是把“当下人生”呈现给了我们，一幕幕“当下人生”只是市井之象的浮现，我们应该在看到“当下人生”的基础上去联系“整个人生”，这需要在探究事物表象背后所蕴含雅韵的过程中实现。市井是“当下人生”的表现，而雅韵则是“整个人生”的内涵延伸，况且两者既无隔阂，也不矛盾。

毕竟，作为人来讲，既要求得生存，也要净化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