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参赛作者：李津瑶（郴州市六中）

指导老师：李文静（郴州市六中）

我妹有一对很锋利的眉，形状拾掇得很利落，像黑笔一气落下的痕迹，眉尾随了奶奶，棱角锐利，直愣愣地横在睫毛上，前半截似柳叶，后半截似剑眉，无秀气亦无英气。竟是平添几分刻薄与精明。

此时她那眉直板卧着，眼底的卧蚕拉出不甘的弧度，黑沉的眸不知藏着什么，斜瞥着，轻飘的瞟着，垂着薄眼皮盯着我，我抱着零食不撒手，以绝不妥协的姿态与她对峙。今天上午，我不小心碰倒了她的积木，她沉着脸去找妈妈，然后以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声音控诉我故意碰倒她的积木，不出意外，我被妈妈骂了一顿。

然后是下午，她扇了我一个巴掌——我当然不是被打不还手的圣人——所以我踹了她一脚，恰好爸爸看见了这个场景，当即以“你比她大九岁，她打你有多大力气，你这么用力踢她。”发散了十多分钟，我选择“他烦任他烦，清风拂山岗”的态度扛下重击，却在看见我妹那带着戏谑的黑眼珠时差点想抠下来。

我越想越生气，“嗵嗵嗵”地跑上楼，没忘记把零食带上，我坐在书桌旁，坐在惨白的灯下，仰头看天花板，我妈刚好准备给我妹洗澡，吵闹的人声透过墙壁传来，显得我有那么一丝，就一丝格格不入。

恰在此时，如同环绕式音响的哭声不遗余力地来到我的耳边，我心跳落了一拍，差点就要冲下去看我妹怎么了，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我有些泄气地想着，怎么样也不关我事！

我看《与神对话》看了约莫二十分钟，我妹上楼了，我放下书，有些烦躁，我听着脚步声，像在听给自己的审判，我抿着唇，看我妹站在门口，水盈盈的眼眸，柳絮般柔软的睫毛，连那锐利的眉都被灯光削去了一半刻薄。

我更加生气，火冒三丈，凭什么她长这么好看？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差，我声色俱厉：“干什么？”

我妹被我吓退了一步，眼眶红了起来，她张了张口：“姐姐……”我没理她，她却倔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深色的眸子盯着我，又是这种眼神！

我妈把我妹拉走，她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还回头看我。

我妈把我妹安顿好，过来跟我说：

“她在浴室摔了一跤，是要过来提醒你，顺便道歉的……”

我愣住了，不再说什么，所以，她的眼神，原来是无奈吗？

无奈地看我胡闹，无奈地纵容我，无奈地让着我，是无奈和失望积了太多，所以才红了眼眶吗？复杂又不明了的情绪撑满我的心脏。

“你有这么好的妹妹，是几辈子积起来的福……”是啊，我突然有些难过，闷闷地难过，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原来从来都是她让着我，什么好东西都是她让我，她比我成熟得多，淡定得多，她会不动声色地关心，下雨天帮我拿伞，每天出门给我一包纸巾；会恰当地让我长个教训，我有时候做得过分，她会告诉爸妈，但很多时候，从不告诉；原来她是个大人，我才是那个小孩，会把纵容当成挑衅，会把关心当作虚假，然后抓狂地跳脚，免不了不给她个好脸色；我好像永远长不大，她好像永远当个大人站在我背后，骂她的时候无奈又乖巧地看你，冷落她的时候轻轻地离开……    

这种事太多了，我从来都在赶她走，打她、骂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给了我无法无天的资本，这已成为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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