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了,女儿到南宁三中读高中。搬挪行李,整理被褥,她手忙脚乱,气喘吁吁,额上汗珠点点。在她15年的时光里,回家食宿,欢笑嬉闹,没有离开家人视线超过一天。毕竟第一次离家求学,我实在放心不下,走出校门,刚要张嘴,女儿竖起手指制止了。她说老爸,您放心回去,那套训人的话,从昨晚到现在,您说n次了,我不喜欢您的声音,但喜欢您的文字,写下来,发给我。

回到家里,打开电脑,我竟然神魂游离,脑子空洞。思索良久,慢慢敲击,咬文嚼字,竟然比我平时写小说还艰难,行文慢如蜗牛。凌晨三点,我才完成了以下文字:

亲爱的宝贝,我知道,你嫌我啰嗦,可天下父母,有谁不是絮絮叨叨?这是与生俱来的护犊情结,尤其在你即将远离家人时,便愈加用情泛滥了。就连现在,我仍不信,你已远在两百公里外的陌生城市独自生活了。我写作时,仍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会像往常一样,你冷不丁扑来,呀地尖叫,蒙我眼睛,装神弄鬼,开心笑闹。我写给你的这些文字,不是循循善诱,可能没用,但你读了,我就开心,这不过是为人父母的自我安慰罢了。

行善是最有效的护身符。从小时起,你爱护小猫小狗,见不得血淋淋地杀鸡,一只麻雀冻死在窗口,你也会难过好几天。天性善良只是内心,你得付诸实践。人有困难,你要帮助,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你不仅要善待同学,还要善待家人,你的妹妹只有两岁,但她的大名和小名都是你安的,之所以让你命名,就是要让你有责任担当,有爱心善意。英国作家伯特兰·罗素曾经说过:“在一切道德品质之中,善良的本性在世界上是最需要的。”你爷爷是个庄稼汉,他不懂名言警句,但对子女善心的要求近于苛刻。我每次跟同学打架,他不问对错,上来就揍我一顿,打得我鼻青脸肿,说是让我尝尝被打的滋味,好长记性。我15岁离开家乡去宜山师范读书,他在饭桌上嘱咐一句:“不许打人!”吱地喝下一口酒,他歪头想了一下,又说:“也不许被人打!”这可让我犯难了,拿捏不准。后来读了古人书籍,才渐渐明白事理。春秋战国时期的政治家管仲曾说:“善人者,人亦善之。”原来善良是最有效的护身符,是相互给予的。只要你待人友善,多行善事,人生之路,条条都是平安大道。

读书是最长久的化妆品。在校不读书,你迈向社会的第一步就已经踩空﹔工作后不读书,你在竞争激烈的职场已经滚下楼梯﹔老了还不读书,你会成为第一拨老年痴呆患者,身体彻底陷入轮椅。读书对女人尤为重要,女人的美,从来不只是外貌,更是内在。读书的女人,识大体,明事理,视野开阔,善解人意,不会诅天咒地,不会愁眉苦脸。皱纹少了,微笑多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活力气质,是岁月无法剥夺的吸引力,是任何化妆品都涂抹不出来的。女人的文化涵养,言谈举止,赏心悦目,会长久吸引男人。静静读书的女人,本身就是一道美丽风景。著名女作家杨绛,是文学巨匠钱钟书的夫人,93岁还出书《我们仨》,发行百万册,风靡海内外﹔96岁出版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笔耕不辍﹔102岁出版250万字的《杨绛文集》八卷。老人饱读诗书,乐观豁达。有一心浮气躁的年轻人问她,年过百岁了为何还能如此超凡脱俗?杨绛说,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而想得太多。

考试是最直接的敲门砖。中考,以及三年后的高考,其实只是人生考场的起步。进入社会,入职考试、职称考试、等级考试、资格证书考试等等接踵而至,幼儿园小孩要考说话唱歌,六旬老人要去考汽车驾照,人生考场,何曾中断?即使你穿越到古代,1300多年的科举制度始于隋朝,盛于唐代,废于清末,你也要头悬梁锥刺股,大考下来磨成鬼。现在有的人嘲讽“高考机器”,指责“应试教育”,甚至鼓吹“文凭无用”和“分数害人”,嚷嚷之后,他还得火急火燎跑去考场等候孩子,少加一分他也会争得面红耳赤。读到高中,几乎天天都是考试。学生不能怕考试,就如鱼儿不能怕游泳,鸟儿不能怕飞行。但也不能过分看重考试,不要纠结于一项竞赛的成败,一次排名的前后,一次考试的得失。吃一堑长一智,人永远是在总结经验中成长。比别人多参加一次考试,就多了一块通往成功的敲门砖。

恋爱是最耗神的高难题。高中读书,难免情窦初开。异性同学互有好感,那是欣赏,不是爱情。“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是唐朝成年男女的缠绵爱情,你们连边都沾不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是大人的事,完全没能独立的高中生如果早恋,不能自拔,势必会使学业一落千丈,没出校门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恋爱对成年人来说,都是耗神费力的人生难题。高中生如果懵懂陷身,坠入情网,无异于把一生幸福当作答案赌了上去,必定要败得一塌糊涂。聪明的女儿,我相信,你会绕开这个打了死结的高难题目,心静如水地完成学业。记住,陪你走完一生的真正伴侣,在校外才能找到。

交友是最便捷的感情桥。你性格外向,活泼阳光,爱交朋友,这很难得。朋友不怕多,冤家怕一个。人的一生一定要有几个过命交情的朋友,分享你的喜悦,分担你的忧伤,与你肝胆相照,荣辱与共。高中读书,八女一寝,全国14亿人,茫茫人海,你们能共室三年,这已是前世修来的旷世奇缘,要好好珍惜,倍加呵护。同班快乐相处的54人,毕业之后,就是走上社会的54条路。校友之情,同窗之谊,会让你们在感情的桥梁上情同手足,会让你们彼此牵挂,互相提携,沐雨栉风,走向成功。

运动是最廉价的助长剂。老爸年近半百,还能跑5公里,这和写作一样,全靠耐力,更靠自律。你也不错,爱好跑步,个子已近一米六五,用运动助长,你会更加顽强,更加充实。马云在他创办的湖畔大学开学典礼上,再次语出惊人:“企业家来这里学习,商科不是必修课,但体育、音乐、美术是必修课!”说白了,就是赚了钱还得有命花,何况我们还没有赚钱,更不能让身体垮掉。不能以学习繁忙为借口,荒废体能。运动锻炼,也许枯燥无味,但它本来就不需要围观和喝彩,身体好坏,永远是个人的事情。我们家不算寒门,但也绝非豪门,过日子还得精打细算。都说学生是纯粹的消费者,没有收入,我不这么认为。宝贝女儿,你把身体锻炼好了,不上医院,节省药钱,就是为家里增收了。我满怀信心地等着,今年寒假,一个健康阳光的女孩跃进家门。

以上是我送给你的六句话,有点累赘,不够精辟。你四岁便认识街上广告词语,七岁便能朗朗读完《河池日报》整篇文章,小学未毕业钢琴已过八级,悟性远远超过父辈,但愿这些文字对你有益。请原谅老爸才疏学浅,最后竟然想不出给你的祝福语言,只能套用一代才女白落梅写另一个才女《林徽因传》里的一句话。

她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我说:你若安好,我便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