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蝉,把我从梦中吵醒时,妈妈已在灶旁忙着了。太阳从屋前的大山顶探出了头,对视阳光,刺眼。

“明伢子,挑担水回来”,妈妈又拿起一根碗口粗的柴塞进已是熊熊燃烧的火灶时喊着,嗓门很大。我耸耸肩,从脚门后拿出竹扁担,看着米浆在大锅翻着滚,腾起浪。刚洗净的被卷缩在脚盆里,满满的。我想,难怪从昨天下午开始,妈妈先把米倒进脸盆里用水浸透,然后在晚上和爸爸将浸透了的米用自家的石磨磨成米浆。肯定就在张罗今天浆被的事。“今晚上,这被子又会像刀片样刮擦在我身上”,想起这,浑身针刺般难受。

可妈妈不这样想。

农村人,整天做工辛苦,出汗多,这米浆浆成的被,夏天既吸汗又通气,冬天盖在身上暖和。不浆的被汗水粘起,就像一块铁板,夏天不通气,冬天不暖和。最重要呢,浆过的被子再洗时,好洗,洗得干净,还可省得半块肥皂呢。

伸开双臂,双手抓住腾腾蒸汽的大铁锅两沿,噗的一声,妈妈将满锅的米浆倒进脚盆。双手迅捷地揉搓着沾满米浆的被子,还不时地将炀红的手放在唇边轻呵一口气,脚盆里的被子又在妈妈的双手上翻飞。拌匀了浆,被子就凉晒在屋前的竹杠上。

几十年后的今天,时代进步了,我也参加工作住进了城里,家里条件好了,再也不会因为半块肥皂去浆洗被子了。爸爸走了,妈妈老了,可我的心却时不时地走进那山旮旯里,回忆起小时候妈妈浆被的温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