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高原

——纪念黄文秀

● 诗 雨

1

雨水汇集成猛兽

当它们的咆哮、翻卷

变为低泣和哀鸣——

你已连夜乘坐时间的风暴远行

鸟的叫声，悬挂在六月的百坭村

它们曾如卜隆古歌

隔岸对唱一样欢快

今天，却从啁啾化作哽咽

当河水重新成为一张安静的床

你已消失于水

消失于守护过的村庄

消失于父亲的病榻前

人们擦拭着另一种水

用来呼喊和祭奠

2

收起漂亮的裙子

你有了乡土的朴实之美

时间驱散疑虑

并点亮阳光照不到的暗角

那些曾对你关闭的门，逐一为你打开

你们在夜里长谈

像父女，像兄妹，更像故人

3

你把泥泞的土路

换成了硬化水泥路

它不只是通往村落的路

也是通往人们心里的路

贫困的人，数着日子过生活

你拉着他们奔跑

把一个庞大的数字逐渐消减

每一次的消减

无数的眼睛，提前看到了黎明

4

你寄出的芒果已到达友人的手中

你清扫过的庭院朴素依旧

你走过的田间地头，庄稼繁茂

你在深夜

对着漫天繁星弹着吉他唱过的

歌，还在飘荡

而你却带着心中的长征

站在了故园之外

5

时间不会忘记

一张年轻而灿烂的脸

砂糖桔和八角在山坡上生长

它们每一次晃动

都像是在寻找一个身影

和一个美好的开端

而你画下的向日葵

像一束晨光，正在大地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