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生,河池学院教授。他17岁高中毕业当上了民办教师,27岁大专毕业后担任中学教师,34岁考上了陕西师大硕士研究生,37岁研究生毕业后来到河池学院任教,44岁考上了四川大学博士研究生,47岁获得博士学位,同年晋升教授技术职务。他曾担任河池学院数学系副主任、系主任以及数统学院院长等职务。
2017年3月的一天晚上,吃饭时感觉到食物吞咽困难,于是第二天就到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疑似中期食道癌,医生建议到上一级医院做进一步确诊,于是他到广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再做检查,结果初步确诊为中期食道癌。王老师顿时感觉如雷击顶,双眼发黑,因为这一结果等于对他宣判了死刑。但是王老师很快就平静下来,并没有觉得天要塌下来,因为感觉身体还没什么大碍,于是回来继续上课。按医生的安排,5月份到广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做食道切除手术。手术没有取得完全成功,医生建议进行化疗。化疗后,王老师身体每况愈下,在以后的两年多时间里,住院打吊针对王老师来说成了家常便饭,但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仍然可以继续上课,参加学术活动,呼吸困难时就带着氧气做课题研究,写科技论文。到了2019年6月,王老师的体重只有四十多公斤。但是病魔并没有削弱王老师的意志,这段时间,他还成功申报了一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有时候还带着住院手环标签来上课,上课结束后又回到医院打吊针。有一次上完课后,他来到我办公室,说下学期他还上课,因为之前我看到他身体比较虚弱,就打电话给他说下学期就暂时不给他排课了。他说:“作为教授,不上课怎么行呢?”我说:“身体要紧,太累了,身体免疫力会降低,不利于你的康复,你就做做科研,指导青年教师就好。”最后,他显得不太情愿地说一声:“那好吧。”于是提起他上课的手提袋走出了我的办公室。我到门口目送着他,他那步履蹒跚的背影,犹如一支烛光在风中摇曳,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一阵忧伤。2019年8月的一天,王老师再次感到不适,似乎胸围变胖了,呼吸十分吃力,然后住进了宜州区人民医院,检查发现是胸腔积液达到4公斤。就是这一次住院,他再也回不来了。在他最后住院的这些日子里,我隔三差五地去看望他,好几次他都说一定要给他排一门课,不能只做科研,他说:“现在只是呼吸不上来,吃药打针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应该问题不大。”他夫人就说:“你先养好身体,过了这一关再说上课的事了。”我找到主治医师,了解情况,医生说:“病人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了,情况不容乐观,这个病不可能治好了,现在只能是出现什么症状就治疗什么症状。”8月13日-15日,在山西太原有个全国微分方程大会,他跟我说这个会议很重要,他想去。后来我去太原离开宜州前的早上去看望了他,他说:“这个病情看样子真的去不了了,你去好好做会议记录,回来后过来跟我讲一讲。到太原后,如果见到庾建设、俞元洪、李继斌、邓胜福、周效良等专家,代我向他们问好。”说完后他跟我握手告别,还说:“一路平安,等你回来做汇报。”然而,到太原的第二天,8月14日下午,噩耗传来,说王老师上午突然昏迷不醒,已经进入重症监护室抢救。我16日回到宜州后,立即赶到医院,很凑巧,在楼下刚好见到王老师夫人和他儿子,于是他们带我上去,进到重症监护室里,我看到王老师双目紧闭,嘴里插满了气管,他夫人跟他说:“罗老师来看你了。”于是他慢慢睁开眼睛,艰难地点点头。这时候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一直到他去世,都不能对家人、同事作任何后事交代。我准备好的会议记录,永远也没有机会向他汇报。医生说病人的肿瘤细胞已经扩散到大脑才导致病人突然昏迷,现在脑神经受到严重压迫,手脚活动变得很困难。9月12日早上,王老师突然精神状态特别好,挥着手向医生示意要笔和纸想写字,于是王老师歪歪斜斜的写上几个字:“木目心四月日才13完长。”医生们都看不懂。中午,王老师夫人武老师送食物去医院时,医生拿出早上王老师写的字条给武老师辨认,武老师立即打电话给我说,王老师在纸条上面写字说想见我,写的字是 :“想见罗日才院长。”接到这电话,我感到特别高兴,王老师竟然可以写字了。终于等到下午的探视病人时间,我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当我见到他时,他似乎等了很久,先是伸出手来跟我握手,然后猛咬嘴里的气管,似乎想说话,医生阻止他说:“王五生,你不要咬管子,拿管出来你也说不了话的。”于是医生拿来了笔和纸。他艰难地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基金”。我终于明白了,原来王老师在重症监护室里,虽然每天都处于半昏迷状态,但是还一直牵挂还没有完成的基金课题。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因为这个事想见我。于是我就告诉他:“广西基金项目的结题报告已经写完了提交了,今年最新获得立项的国家自科基金的项目计划书也已经交上去了,还有今年年底结题的国家基金项目我也会帮你处理好的,放心吧。”于是他紧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想放开,一股泪水从他憔悴的眼角边徐徐流下。我从医院出来后立即给他的博士生导师发了一条短信:“五生今天精神状态特别好啊,看来他能够渡过这一难关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三天后,9月15日上午9时,王老师夫人给我打来电话,说:“罗老师,王老师去世了,你快点过来啊!”王老师已于上午8:50心脏停止了跳动。
王五生教授。
王老师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心情一直都不能平静。他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迈进。在他的人生道路上没有豪言壮语,只有默默耕耘,没有鲜花簇拥,只有砥砺前行。没有令人钦佩的聪颖天资,只有埋头苦干的老黄牛精神。他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业绩。在他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他仍然不断努力奋斗。在发病以后的两年时间里,发表了将近30篇学术论文,多是发在中文核心期刊以上。他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党和国家的教育事业,他是践行“四有好老师”的光辉典范。生病了,还惦记自己的教学;生病了,还惦记着自己的学生;生病了,还惦记着没有完成的课题;生病了,还惦记着需要参加的学术会议。虽然他走了,但是他的许多精神,十分令人钦佩,值得我们学习。
他是一个追赶时间的人 王老师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自己决定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做好,能够现在做好的事情,不会留到下一刻,今天能做好的事情不会留到明天。记得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出差回来,刚下车,他就已经把要报销的单子填好了,票据也贴好了,递给我帮签字。他说:“回来后难找你签字,也浪费时间。”我们合作写的论文,每次发给他修改完了发回以后,他就马上催我立即投出去,不管有多晚,不要留到明天,等评委专家提意见再修改。我们一起出差的时候,我见他经常带上打印好的外文参考文献在火车上看,有想法、有灵感就写在文献空白处,到了宾馆后就立即整理,做成文字稿。
他是一个勤俭节约的人 王老师的科研经费用不完,在我们河池学院是出了名的,很多人都说他傻,有钱不会用。我曾问他:“王老师,为什么这么多项目经费用不完?”他说:“我们搞基础理论研究的,不需要买什么设备材料,钱不用去,不能乱开票报账,万一哪一天上面查下来说不清楚,毁了名声。”王老师既是博士,又是教授,按规定,出行是可以坐软卧或一等座的,但是他很少坐软卧。有一次我跟他到贵阳出差,当时我的资格只能购买硬卧。到了火车站后,我发现他和我一起上了硬卧车厢,我就说:“王老师干嘛不坐软卧,软卧比硬卧舒服多了。”他说:“一样的,一样的,也是睡个觉就到了,软卧比硬卧贵多了。”这就是王老师啊,经费为什么用不去。现在他还有47万科研经费没有用完,再加上今年新立项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经费36万,王老师总共给我们留下了83万的经费。
他是一个乐于奉献的人 王老师总是显得很忙碌,但是在指导科研团队成员时从不吝啬自己的时间,他经常说:“在指导你们的同时,我也得到提高,因为我需要阅读大量的文献资料才能够指导。”他的博士办公室和家里的书房都是堆满了一扎又一扎打印的外文参考文献。每次到他办公室,他都拿出那些外文文献给我们讲解,教我们认识专业英文词汇,解释文献中公式的来历,如何从中发现灵感获得启发。在他那里常常一坐就是一个晚上,他没有因为这样而觉得浪费时间。
他是一个充满爱心和耐心的人 他总是表现出极强的爱心和耐心,从来不会因为团队的某个成员听不懂而表现出厌烦情绪。我们团队成员刚入门时,很多人连Latex都不懂编辑,他总是耐心地教我们怎么安装软件,怎样使用模板,缺少文件怎么处理,怎样编辑公式等等。教我们怎样投外文期刊,怎样回复编辑部的信件,怎样按编辑部提出的意见修改文章,修改后发回修改稿怎样写回函等等,就像教小学生写作文一样,一点一点地教会我们。
他是一个对自己很小气对别人很大方的人 他自己穿着很朴素,一件秋衣都穿得袖口磨坏了还舍不得丢。有一次一起出差,我曾建议他买一件新的,他说还能穿而且很暖和,为什么要换?况且又是穿在里面,没人看见。王老师很舍不得买新衣服,但是对于年轻人没有项目支撑支付文章版面费,他总是很大方地说:“用我的经费吧。”我们帮他一点忙,他都坚持要给我们支付劳务费,他说年轻人不容易,工资低,又有家庭负担,又要发表文章,去哪儿要钱啊?
王老师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他的故事犹如和风细雨般浸润人心。他是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始终忠于教育事业。从事教育工作近43年,无论是作为普通教师还是从事管理工作,他都以学校为家,以教育事业为中心工作,一心一意为河池学院的发展出谋划策,出力流汗,任劳任怨,为学校的发展作出了积极而且重要的贡献。
毛主席说:“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他有一种毫无自私自利的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我想,王老师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忠诚执著、刚毅厚重、朴实无华、至善和谐”的河池学院精神。
在我的QQ和微信里,我一直保留好友王五生,虽然我知道他永远不能和我对话了,但是我想以此方式永远纪念他。
(作者:河池学院数学与统计学院院长 罗日才 编辑:韦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