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富春江畔稻谷香
中国财经报 2023-09-18 16:22:11

作者:万兴坤

匆匆又是一年秋。两年前,我过了中秋,暂别北京来到杭州。北京的金秋是美好的,秋风起,杏叶黄,随处可见秋韵,而江南却没有丝毫秋意,且遇持续高温,烈日炎炎,炙烤大地,俨然又进入盛夏。

为驱散闷热,寻觅乡野之趣,与友人相约,自驾去富阳,意在体验久违的农村田园生活。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便到了富春江畔的一个自然村,在一家民宿住下,已是晌午。稍歇一会儿,来到村里转悠。

这里的屋舍多为白墙灰瓦,属徽派建筑风格。宅院巷陌鸡鸭成群,大狗小狗互相追逐。从一家古祠堂里看到村史,得知这里是个古村落,有着千余年历史。陈列室里摆着犁、耙、镰刀、石磨等农具及生活用具,最吸引我的是一架古老的脚踏水车。

走出古祠堂时,太阳西斜,滚烫的热浪仍然袭人。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稻田,一串串密匝匝、金灿灿的稻穗,颗粒鼓鼓。低垂的稻穗压弯了茎干,顶部挺立着半青半黄、尖尖的叶子,远远望去一片金黄。成片的稻田,由田梗分割成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网格。

我沿着田梗往深处走,发现有个水塘,塘里有一群鹅在自由自在地游弋。水塘的堤岸上,有一头肥壮的水牛在大口大口吃着青草。我走过去摸了摸水牛的头,它一边伸出舌头往鼻子上舔了舔,一边不停地甩着尾巴,显得很温顺。

金色的稻浪,田间的小路,河塘的水牛,屋舍村落与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相互映衬,构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田园丰收画卷,也勾起了我少年时期农村生活的美好记忆。

江南的农村,村民们靠种稻为生。我从小跟随父亲参加生产队劳动,对水稻有种特殊的感情。无论是早稻还是晚稻,从育秧、拔秧、插秧到耘田、施肥、灌溉,直至收割,我都参加过。七岁时学插秧,初始一行插四株,十多岁后跟大人一样插六株,而且插得又快又直,被称为"插秧小能手"。一首《插秧诗》,是对插秧最为生动的描写,诗曰:"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上中学时,从家里到学校有十多里路,行走在田间小路,看到自己和乡亲们亲手插的秧苗一天天长大,心里甜滋滋的。水稻抽穗时,乳白色的稻花如同花粉,依附在青色鲜嫩的稻谷上,散发出一股清香。

看到村里陈列的那架脚踏水车,我不禁想起早年干过的农活。水稻的生长,离不开水。记得有一年,我的家乡遭遇大旱,晚稻颗粒无收。农民每天都要到田头转转,观察稻田的水位。那时还没有电动抽水机,稻田全靠人工踩踏水车灌溉。水车是一种古老的灌溉农具,由两人同步踩踏,牵引槽内的叶板滚动,由低到高,把水引到稻田里。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人们普遍使用农用水泵后,水车才悄悄退出历史舞台。脚踏水车如同跑步机,原地踏步,周而复始。民间《踏车曲》唱道:"左足才过右足续,踏水浑如在平陆。不惜车劳人力尽,但愿秋尽获喜谷。"

我初学脚踏水车时,由兄长帮带。开始最怕踩空,要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踏板。时间长了,掌握了步幅和速度规律,渐渐熟练了,可以昂首挺胸、目视远方,大步地踩踏,看着脚下的河水流向稻田。遇到炎热天气,还可以在架子上搭遮阳伞,以防暴晒。我在杭州南宋德寿宫遗址博物馆,曾经看过一幅元代画家程棨的《摹楼璹耕作图》,里面的脚踏水车惟妙惟肖,还在江西婺源古村落里看过古画里的水车。现代画家里也有把脚踏水车作为创作题材的。一架水车,真是浓缩了半部农耕文明史。

眺望富春江畔的千重稻浪,心情是那么惬意。扑鼻而来的稻谷芳香,令人陶醉。

夕阳西下,转眼已近黄昏。一出村口,便是富春江。堤坝旁的一棵棵护堤大树掩映着宽阔的绿道。我们来到观景台,凉风习习。对岸远处的山峦,满目苍翠。江面宽阔,水波浩渺。落日的金色余晖,变得越来越红,瞬间,远山和江水融为一体,满江通红。这时,从上游驶来的船队,犁出层层翻滚的浪花。点点渔火,宛如流动的繁星。岸边有一垂钓处,垂钓者身旁摆放着一排整齐的钓竿,钓竿上的夜光灯不停地闪烁。

眼前这幅壮美的春江夕照图,让我禁不住赋诗一首:"满目夕照铺水中,一江碧水半江红。金色田野千重浪,稻谷飘香酒亦浓。农家仓满衣食足,春江流金山葱茏。鸡鸣犬吠迎远客,乐在江畔作钓翁。"

(万兴坤,作家、书法家。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新民晚报》《后勤文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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