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过年|高映仙
掌上曲靖 2020-01-19 10:53:02
一、吃年鸡

小时候我们非常盼望过年,因为过年才有好吃的美食和好玩的东西。除夕晚上吃的饭叫年夜饭,年夜饭是一年中菜品最丰富,制作最讲究的一顿饭,蒸、煮、烹、炸、炒、炖,应有尽有。在年夜饭上,鸡肉是一道绝佳的美食。那时候我们吃的鸡肉都是自己家里养的土鸡,虽然和现在的肉鸡相比肉不是很多,但是吃起来味道香浓,肉质细嫩。经过了炒黄和小火慢炖的鸡肉松软,汤汁浓稠,香气逼人,很是能勾起我们的食欲。现在我们过年吃的鸡肉多是市场上买来的活鸡宰杀后煮出来的,也有亲戚家送来的自己家养的肉鸡,肉挺多,就是味道不好,怎么做也吃不出小时候那种鸡肉的味道。

一年除夕,一起宰杀了两只鸡,一只肉鸡,一只土鸡。鸡肉多了一时吃不完,我将土鸡掏空内脏后擦上食盐腌制起来。到了大年初二这天,我把鸡肉砍成块后,开始着手炒鸡肉。我先在锅里放上花生油,等油烧热了,再放进准备好的干辣椒炸黄后,将砍好的鸡肉块放进锅里翻炒。因为是腌制过的,怕咸就没有放食盐。想起一次在一个村子里吃过干炒的鸡肉很香,我亲眼看到女主人只放干辣椒和花椒两种调料。于是我在锅里放进一小把干花椒,与鸡肉一同翻炒。炒得牙黄时起锅,倒进汤锅里加水用小火慢炖。砍鸡肉时我就发现这只鸡的骨头很硬,砍起来十分费劲。因为是放养的鸡,肉质没有圈养的细嫩,心想这锅鸡肉不会怎么好吃。在煮鸡肉的过程中,香气逐渐散发出来,我有一种意外的惊喜——想起小时候煮鸡肉时的气味,就有一种回归的感觉。

 晚饭时品尝着自己亲手做的鸡肉,给儿子讲小时候我们吃鸡肉时那种美味的感觉和吃年鸡的讲究。年夜饭上的鸡肉,小孩子不可以随便动筷子,也不是想吃什么部位就能吃的。以我们家来说,鸡卦是我爸的专属,其他人不可以吃。鸡肠子叫钱串绳、鸡脚叫抓钱爪、鸡胃叫钱袋子,这些部位只有当家的男主人——我爸才可以享用。我们可以随便吃的就是鸡脖子、鸡铺子和鸡翅膀以及鸡内脏。年夜饭上的鸡肉在碗里的摆放也有讲究,鸡头朝前、鸡尾朝后,鸡脚伸向前方、鸡翅膀在两侧,鸡的其他部位和鸡内脏放在碗中间。吃完鸡肉以后,我爸就通过查看鸡卦来预测来年的财运。我爸是读书人,对鸡卦的预测不迷信,只是遵循一种传统而已。若是看到在煮鸡肉过程中鸡爪里缠上了鸡肠子,我妈就很高兴,说来年的财运很好。我虽小,也知道只是一种巧合而已。

小时候吃年鸡,我最喜欢的部位是鸡大腿。因为大腿上不仅肉多,而且味美。小时候过年时只有我们考了好成绩或者一年来的表现让父母满意了,父母才会在吃年鸡时奖励我们一只鸡大腿。也因此,这鸡大腿不仅代表着美味,还代表着光荣。因为年初二这天的鸡肉太香了,又想起小时候吃鸡大腿的美好感觉,我也盯上了鸡大腿,因为动作慢,我家先生吃了一只,另一只等我想起来时已经到了儿子的碗里。我和儿子商量,让我尝一口。说着就去儿子碗里夹,结果没夹稳,掉地上了。我赶紧捡起来,先生叫我洗一下,我说地板这么干净,落地不沾灰,洗了就不香了。说着把鸡大腿上的肉一分为二,给儿子一半,我吃一半。这事被儿子作为笑谈,说等我老了的时候,估计会对他的儿子说:“孙子,鸡大腿让奶奶尝一口。因为手抖夹不稳,好好一块鸡肉掉地上了。”我说:“就你小子嘴贫,到那时我都老得吃不动鸡肉了,才不稀罕呢!”


二、打磨担秋

上世纪八十年代,过春节与现在有很多不同。对青年男女和小孩来说,过年时最喜欢的莫过于踟悠(本地方言,一些彝族地区叫“打磨担秋”)。这是一项古老的民间体育运动,村里人没有谁知道这项运动距今有多少年的历史,只知道祖祖辈辈都是踟着悠过年的,年轻人不踟悠就算不得过年。进入腊月,喜欢踟悠的人会提前将够做檩条的松树砍倒用来做悠的横杆。树砍倒后先把树皮剥下来,用推刨推过还不行,还要用砂子打磨干净,使横杆玩起来时不搁楞人,也不会磨坏新衣服。有了横杆,还要有立着的木桩才行。用来做悠的木桩必须是山上野生的那种比较铁扎的刺栗子树,这种树木质细密、柔韧性好,非常耐磨,是做悠的上等材料。将刺栗子树砍回来后,把皮剥干净,选取中间比较粗的一段,通常有成年人的小臂那么粗,除了埋在地下的部分,露出地面部分1米左右。将大头削尖,小头用斧子去除棱角,再用推刨推得又圆又滑。然后将大头削尖的部分深深的敲进地下,为了防止松动,必须将周围的松土压板,填实了。为了安全起见,还要在木桩的周围敲进去一些像楔子一样的细树枝,这样悠的桩就算栽好了。最后一道工序是根据木桩顶部的大小,在横杆的中间点用凿子凿一个圆洞。这是一个技术活,圆洞凿得太浅、太松玩起来不稳,容易翻下来摔伤玩的人。太深容易穿透,太紧又玩不转。凿洞的时候,人们都是根据已经削好的木桩的顶部形状边试验边修正,直到满意为止。

踟悠时男人和女人有不同的姿势,女人是将腹部扑在横杆上,两手紧紧抓住横杆。男人则是将两胯骑在横档上,身体前倾,双手紧握横杆。不论男人和女人,横杆两头的玩伴体重应该大致相当。一个腾起一个落下,落下的一个用脚来蹬地推动悠的横杆前行。横杆的摆幅大小取决于横杆两端的长度,横杆长大约6米,横杆两端越长摆幅越大。横杆的摆幅还取决于落地那个人的步子,步子大、步伐快摆幅就越大。因此,踟悠的人都有自己的搭档。和搭档玩因为配合默契,步调一致,玩起来才尽兴。一个爱踟悠的人见了悠,就像酒鬼见了酒,不论有多少烦恼,只要一到悠的横杆上,这些不愉快就像脚蹬地时带起的尘埃那么微不足道。起落间,一切不愉快就荡然无存了。自从有了电视以后,老家人过年也不玩“踟悠”这种运动了。虽说这项民间体育运动的消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我总觉得是一种遗憾。


三、铺青松毛

除夕这天一大早我就和儿子上街买青松毛。买青松毛时不仅要散装的松针,还要买有三个杈的松树枝。按照婆家的的习俗,除夕吃年夜饭时,菜饭不上桌,一家人就围坐在铺满一地的松毛上吃。三个杈的松树枝用来插在门头上。我的老家距离婆家只有几十公里,我老家过年却没有铺松毛的习俗,都是全家人围着饭桌吃年夜饭。我不知道铺松毛这个习俗从何而来?和我家先生说起这个。先生说铺松毛的习俗和元代开始的杀家鞑子有关,在地上铺松毛过年是为了掩盖血迹,逃过官府的追查。

从百度查询得知,古代称蒙古人为“鞑子”“鞑靼”。元朝蒙古人占领云南时,为了控制云南各民族,派兵驻扎在村寨民户之中,民众称其为“家鞑子”。为防止民众反抗,家鞑子没收了所有刀具铁器,并规定三家人用一把菜刀、一把锄头、一口铁锅。云南各民族不堪忍受家鞑子的奴役压迫,便在中秋月饼中包上纸条,约好时日各家同时动手杀家鞑子。刚杀死家鞑子还来不及掩埋尸体,大队蒙古兵就进村巡逻,民众慌忙之中抓了些松毛盖住堂屋里的血迹,往后就形成了过年垫青松毛的习俗。虽然百度上查到的资料,印证了我家先生关于过年铺青松毛习俗起源的说法。我还是认为,这个铺青松毛的习俗可能有别的起源。

一年春节,看了央视10套《味道》大理专题后,发现我们这里汉族人过年习俗和彝族人很像,比如铺松毛、挂松树枝、玩磨担秋、杀年猪装血肠.....曾经我以为这些过年的习俗都是汉族人世代传下来的做法。当我把这个发现告诉我家先生后,他笑我见识短浅,我们虽然是汉族,但世代与彝族人杂居,风俗习惯自然会互相影响。活了大半辈子,还有很多过年的习俗是我不知道的。不论这些一代代传下来的过年习俗起源如何,也不管历史上民族关系如何紧张,身处当今这个物质丰富、民族关系融洽的新时代,我们要有一颗知足和感恩的心,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和平年代!



打开APP阅读全文
相关新闻
×
前往APP查看全文,体验更佳!
确定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