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小说《重新生活》│反腐,每个人都不只是旁观者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金涛 2018-12-12 09:26:02

“阅读《重新生活》 ,我感到了它的尖锐性、挑战性和作者的责任担当。张平这部作品是在跟鲁迅对话。这么多年我们已经不怎么谈鲁迅的国民性批判了,我们已经遗忘了这个主题,而且我们也不太敢去触及它了。 ”谈起作家张平的长篇小说新作《重新生活》 ,北京大学教授陈晓明给予了高度评价。

继《抉择》 《十面埋伏》 《国家干部》等作品之后,时隔14年,张平又一现实主义力作《重新生活》今年7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重新生活》以延门市委书记魏宏刚在市委常委会上被纪委的人带走开篇,着重展现了魏宏刚姐姐魏宏枝一家此前此后冰火两重天的生活,揭示了当下社会令人眼花缭乱的现状和发人深省的时代忧思。日前,中国作协创研部、作家出版社在京举行了《重新生活》研讨会,李敬泽、阎晶明、黄宾堂、何向阳,以及仲呈祥、梁鸿鹰、施战军、孟繁华、贺绍俊、陈晓明、白烨等作家、评论家出席了研讨会。

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李敬泽指出,张平时隔14年推出新作《重新生活》 ,一方面延续了他自身的创作脉络,同时有新的重大发展,作者没有直接去写反腐案件,没有去写反腐过程中惊心动魄的激烈斗争,而是选用“番外篇” ,写案件周围的事。李敬泽说:“反腐不应该成为景观化的事件,张平的深度就在于告诉我们,这件事和每个人都有关系。腐就是病,这个病不仅仅发在那些被抓起来的人身上,也发在我们的文化、心灵、日常的交往模式等地方,需要严肃对待,认真反思。 ”

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阎晶明认为, 《重新生活》看上去是写反腐之后给家庭、家族和亲情、友情带来的巨大变化,但张平不是简单地去写一个家庭,书中涉及很多社会问题,深入到教育、医疗、房地产等领域。 《重新生活》有丰富的社会内涵,更具有民生色彩,非常有意义也非常值得分析。 《重新生活》的书名意味深长,腐败分子在监狱里要重新做人,周边受他影响的那些人,面对这个世界和现实,也需要重新生活。

“张平讲故事的能力行云流水,让我想起巴金说的一句话,文学的最高的技巧是无技巧, 《重新生活》几乎没有刻意雕琢和玩弄技巧的地方,却吸引我们一路读下去。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仲呈祥指出,张平在小说里有着深刻的思考,他聚焦民生最受关注的领域,通过市委书记的外甥女绵绵遭遇失学危机,将笔触触及教育领域,通过市委书记的儿子丁丁因为打架受伤,将笔触延伸到医疗领域,还有丁丁同学的父亲,也是拉市委书记下水的房地产商人,将读者的目光带向房地产。人民最关心的这几个领域在张平笔下都一一展现。仲呈祥认为,张平这部作品远不是侦破一个腐败案件,而是写出了腐败对民族的危害、对文化的危害,通过文艺作品营造了自觉反腐败的文化氛围。

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看来, 《重新生活》是一部底气十足的现实题材小说,拓展了反腐的写作领域。 《重新生活》这个书名在某种意义上指的就是要自己打拼,自己作主,让自己心安地生活,不依靠任何人,不活在夹缝和阴影中。“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要从这个角度上去反省自己,我们通常把反腐当故事看,我们其实都是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习以为常,在这一点上张平提出的问题就是,反腐、拒腐,人人有责。 ”

北京大学教授陈晓明表示,张平是反腐题材的一个开创者,他写反腐驾轻就熟,但这次虚晃一枪,读者以为他要写反腐,结果他把目光面对了人民,面对了民心。陈晓明指出,一百多年来,我们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是教育、经济、社会文化,都取得了巨大辉煌的成就,这是不容置疑的,也是让全世界敬佩的。但是我们并不能陶醉于此,恰恰在巨大成就面前,作家应该去面对更深刻的问题,这正是《重新生活》了不起的意义所在。“ 《重新生活》通过一个权力的崩塌,一个家庭特权的崩塌,展示了享受特权者成为普通人之后的境况。书中对教育和医疗的反映是那么真实,那么触目惊心,那么让人揪心。看一看腐败分子存在的土壤,对权力的崇拜,对权力的向往,对权力的自觉屈服……作家没有回避这些问题,而是真正怀着对人民的责任,对民族的责任,对社会的责任。这一点确确实实是秉持了鲁迅的精神,也捍卫了鲁迅的精神。 ”

“读张平的《重新生活》 ,我就想起了平庸之恶,罪恶分成两种,一种是极端之恶,一种是被统治者或者参与者的平庸之恶,这正是对20世纪以来社会现象恰当的描述。当传统的道德体系不适应社会变化,新的道德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人们处在无道德或者非道德当中时,很多人难免陷入纵容腐败的陷阱之中。 ”沈阳师范大学教授、评论家贺绍俊指出,在小说中,魏宏枝夫妇一直坚守廉洁奉公的思想意识,不仅严格要求自己,还告诫当官的弟弟魏宏刚,提醒他做一个好官,但即使这样他们两个仍然摆脱不了纵容腐败的干扰,甚至差点陷入纵容腐败的陷阱中间不能自拔。“这说明我们可能是腐败的受害者,同时又是腐败的助劣者。这正是这个小说对反腐斗争思考最深刻的一点,它揭示了腐败与受伤者的共生关系,平庸之恶成为腐败最大的温床和保护伞。但我同时也觉得张平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所以他希望重新生活。 ”

谈到自己的创作心态,张平用了“战战兢兢”一词。他说,自己的每部作品都会带来各种各样让他感到惊慌的信息,一个细微的信息都会让他坐卧不安。从《抉择》 《天网》 《十面埋伏》《国家干部》到《重新生活》 ,他的一个感觉就是现实题材巨大的写作难度。此外,网络文学的冲击也让他感到现实题材的文学创作面临着新的问题:“网络文学动不动就十万加的文章,那种痛快、犀利、泼辣,我们看惯了这种文章,看什么都觉得不过瘾,都觉得没有味道。所以文学的美,文字的美,都会被这种网络的文字和文风撕裂得溃不成军。这对所有的题材都造成了冲击,对现实题材的冲击是最强烈最直接的。我觉得这是非常值得文学界思索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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