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稻穗
闽北日报 2018-12-05 16:01:52

     我是在高山田垄边生长的孩子,像一只青蛙总是在水田与阡陌间跳跃。 捡稻穗成了童年有趣的记忆。

秋天,田野一片金黄,高秆早稻带着冰珠,晶莹剔透,秋风吹过,泛起一波波金色的浪涛。蜻蜓站立稻叶,痴情着迷人的秋色;蝴蝶闻着稻香,飘舞着丰收的曲步;螳螂伸出脖子,捕捉栖息的蝗虫;麻雀飞掠田野,叽叽喳喳心中的喜悦。长辈们用镰刀割掉空坪上的枯草,把楻桶放在坪上,摊开晒垫,竖立在楻桶中,再放入月牙形的禾架子。像荒野上斗士的碉堡,迎接弥漫的硝烟。孩子们像从鸡笼里飞出的鸡鸭,奔向稻林,追打、嬉戏;长辈们用镰刀砸开冰屋,蹋进水里,隐没在金色的稻浪中。左手抓着稻秆,右手握着镰刀,唰唰地一割一扎,所向披靡。不一会儿,稻谷成堆地躺在秸秆上。广袤的田野渐渐显现。

一条条汉子紧张地忙碌,扛着一捆捆稻谷,井然有序地堆在空坪上,瞬间砌成了一堵“城墙”。双手紧握稻谷,唱着夯歌,使劲地敲打禾架子,冷风飕飕,谷粒四溅,汗水淋漓。黄金似的谷子填满了楻桶。

小伙伴们卷着裤管,踩着秸秆,弯着腰,像一群丹顶鹤在田间啄食,拾捡遗弃的稻穗。有的是连秆倒在水里,长着白须;有的是拦腰折断,金光闪烁。一条条像松鼠的尾巴,在手里摆动;一串串像穿线的玛瑙,在晨曦中闪亮。一只青蛙跳过脚边,“扑通”一声,被逮个正着。用稻草束住腰,肚子鼓成球体,似乎要爆炸。突然,“哇”的一声,一个小伙伴,掉进了冷水窟窿,只露出个头颅。闻讯赶到的大叔,把他拉起,像从烂泥中拔出的萝卜,被泥巴包裹着。小伙伴的父亲,抱了一捆干柴,烧了一堆火,把他的衣裤脱光,拿到小水沟漂洗掉淤泥后,挂在火堆边烤着,小伙伴雪白的身躯在火焰与寒风的交织中颤栗,冻得像一只立着的红薯。

午饭后,天气慢慢转热,小伙伴们端着茶罐,翻着秸秆,捕捉泥鳅、鳝鱼、田螺、田蚌装满了小竹篓。然后,把逮捕的青蛙、蜻蜓、螳螂,关进了塑料薄膜帐篷,将它们松绑。顿时,上演了捕食大战。青蛙连蹦带跳,扑向蜻蜓,蜻蜓如箭般飞翔;螳螂昂首漫步,咬住了青蛙的脚趾,青蛙腾空跃起,甩开螳螂,掉头张开大嘴,扑向螳螂;螳螂挥起砍刀,殊死厮杀,各显神通,难分胜负。小伙伴们围着稻草堆,捉迷藏,打地道战,玩得不亦乐乎。

天黑了,跟随着长辈们,提着沉甸甸的小竹篓,怀着丰收喜悦,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感觉无比的快乐。

母亲把我拾捡的稻穗,晒在竹匾里。日复一日,积少成多。便将稻穗加工成大米,磨成红米汁,制作成粉红色的箩子粿、早米糕之类的美食。至今,回想起来,依然垂涎三尺。世间再美的美食,莫过于童年的食物。

如今,常常看到餐桌上大量浪费的佳肴美馔,心里五味杂陈。不禁想起了捡稻穗的往事。

作者:□雁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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